據晚清學者馮桂芬的估計,在他生活的道光、咸豐時代,全國書吏的灰色收入超過兩千萬兩白銀,而整個清朝的財政收入不過四千多萬兩。
完顏紹元在其《天下衙門》一書中,講述了《清稗類鈔》里的一則故事:雍正年間,內閣里有個小辦事員(供事)藍某,上班做事很巴結。雍正六年(1728年)元宵節晚上,同事們都回家過節去了,只有他一個人留在機關里,對月獨酌。正喝得帶勁,突然有個冠服華麗者闖了進來,藍某當他是內廷值班官員,前來巡查的,忙站起迎接,還請他一起喝酒。來人欣然就座,問他當什么官。藍某說:“不是官,是小小的供事。”來人問了他的姓名后,又問具體做哪些事,有多少同事,都上哪去了。藍某說,供事做些收發文牘之類,有同事四十余人,現在都回家過節了。來人問:“那你為什么留在這兒?”藍某說,“朝廷公事繁重,若人人自便,萬一事起意外,咎將誰歸?”來人又問:“做供事有好處嗎?”藍某道:“將來差滿,有希望選一個小官做。”來人問:“小官有樂趣嗎?”藍某笑道:“假如運氣好,選做廣東河泊所的所官,那就是大樂趣了!”來人不解:“為什么稱大樂趣呢?”藍某道:“那個河泊所近在海邊,舟楫來往,多有饋送呀。”來人聽罷連連點頭,又喝了幾杯,才告別而去。
第二天,皇上欽點藍某為廣東河泊所所官的圣旨,被送到內閣。藍某領旨后喜得打跌,同事們也都羨慕,同時也有疑問,那么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供事姓名,怎么會“上達天聽”呢?于是托一位小太監仔細打聽:原來,昨天晚上那位去內閣查夜的人,正是當今圣上!
與河泊所官類似,專管商賈、儈屠、雜市類常稅征收的小稅官、專管茶葉和食鹽專賣的小專賣管理官等,這類沒有品秩的小公務員都屬于“甜官”,與之相對照的驛官就算是“苦官”了。
驛官即掌管地方郵運和官辦招待所事務的官員,工作地點偏遠不說,還是一個侍候人的苦差使,有“秩莫卑于驛官,事莫紛于郵務”的說法。特別是那些王公貴族、達官顯宦們,不僅不把驛官當官,甚至也不把他當人,歷史上就曾發生多起住驛官員打死驛丞的事。地位卑微,工作又如此辛苦,那這些官員為啥不辭職,還有人照樣愿意干呢?原來,雖是苦缺,也還是有些撈油水的機會的。因為這些居住驛站的官員,地方財政都要為其承擔一定的費用,驛官就有文章可做了,刁滑一點的驛丞就會把接待費的賬面做得高一些,然后忽悠那些官員簽字來賺取報賬和實支之間的差額。
明清時期有句俗諺“紗帽底下無窮漢”,看來是不無道理的。
(參考資料:洪振快《亞財政》、完顏紹元《天下衙門》、宗承灝《灰色生存》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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